废物小点心叭叭啦🦹

【冰与火之歌同人】逃离 29、30

不说再见,不曾相遇,

Frejya:

这就是结局前的全部。之后就像捉迷藏开始了,大家咻地一下就分开了。




希望一切真的到此结束,所有人都停留在此刻——还未相遇的就不要再相遇,注定要分离的不要讲出道别。




剩下的结局可能会出现在我那个“薛定谔的小说本”里。




正文:




艾莉亚


 


#


 


家里没人注意到艾莉亚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愿意的时候可以让自己比猫还蹑手蹑脚,甚至还能让娜梅莉亚也听话,安静得像头要捕猎的狼。晚饭她没吃多少,父亲不停和琼恩说话,她根本插不上嘴,珊莎的手艺让她想起他们的妈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那个圣诞,而瑞肯非要用叉子来吃青豆,把那些豆子弹得到处都是。如果他不喜欢吃,就应该告诉珊莎。饭后的水果派还算可口,但是布兰偏偏要问那些奇怪的问题。


 


没一件事让她顺心的。尤其是琼恩,父亲恨不得刚一吃完饭就把他叫到了书房里。但他没法整晚都霸占着琼恩,艾莉亚有的是方法不通过走廊就能翻到琼恩的房间里。


 


娜梅莉亚在她身边低低地呼噜了几声,艾莉亚警觉地左右看了看,街道上并没有可疑的动静,也许它又闻到了野猫的味道。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磕出来一根夹在手上,另一只手在所有兜里翻找打火机。


 


“帮我看着点路,娜梅,”她有些急躁,打火机去哪儿了,“还记得那个咖啡馆吗……该死。”她没有找到打火机,唯一的可能就是被凯特琳收走了。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她抽不抽烟了?娜梅略带谴责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咖啡馆不让抽烟!”她向它解释道,“而且我不觉得他随身会带着打火机,说实话我不打算借用他的任何东西。”


 


她回想了一下最后一次拿出打火机是在什么时候,记忆证明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她只在街上快速地点燃了一根烟,没抽两口就扔到了某个下水道口里,那天她咳嗽个没完,不过扔掉烟后她很快就没事了。


 


咖啡馆在街边散发着慵懒的黄光,每天营业到这个点的店在这种小镇上很少见,因为大部分店铺都是镇上的人家经营的。她带着娜梅莉亚走进去,身兼老板与店员数职的尤金跑过来把娜梅带到了后面,那里有寄放宠物的地方,也是艾莉亚选择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靠窗的卡座坐着贾昆,那个神神叨叨的外国人,正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审视着他的那杯榛子摩卡咖啡。


 


“为什么大晚上喝咖啡呢,你会睡不着的。”


 


“她说得很有道理。”艾莉亚坐下后,他把杯子推给了她,“刚刚有个姑娘请他喝的,他一口没动。”


 


“我猜你在酒吧里也会有姑娘请你喝东西,不过谢了,我也怕睡不着。”艾莉亚把杯子接过来放到了一边。


 


贾昆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艾莉亚觉得后背的汗毛全立了起来。出于安全考虑她把缝衣针带在了身边,就别在牛仔裤的侧面,用皮带固定好,确定不会走火。


 


“女孩为什么找他呢?”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像是瞟过了缝衣针所在的地方。


 


“你说过你想教我。”


 


“确实如此。”


 


艾莉亚点了点头,“教我怎么倒退时间,能做到吗?”


 


贾昆笑得摔向了椅子的靠背。


 


“笑什么?你不是能连死人都变没的吗。”现在她百分之一百确定自己被愚弄了。


 


“时间啊,这个东西没人能随便碰的,女孩不行,他也不行。而且他不是魔法师,不会法术。”他收敛住笑容,但看上去依旧沉浸在笑话的余韵中。


 


“我猜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找你来。”她把自己埋在扣在桌上的双臂之中,“我不擅长应对改变。”


 


“没人擅长。”他附和道。


 


“你到底是不是好人?”她再次出其不意地问。


 


贾昆瘪了瘪嘴,“应该不是。”艾莉亚看到他眼睛里没有一丝闪躲的迹象。她善于揭穿别人的谎言,但是目前为止她发现贾昆·赫加尔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那你到底为什么会来临冬,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女孩碰到他那天就是他来镇上的第一天。”他又说了实话,艾莉亚感到有些扫兴。


 


“‘他’为什么会找我呢。”她发现了这样对话的乐趣——贾昆一定会回答。


 


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那取决于女孩想听什么回答。”


 


他真是能把人看得很通透。要么是个行为心理很在行的特工,要么就是个以此为生的江湖骗子,二者必居其一。尤金此时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他满脸狐疑地打量着贾昆——和镇上一半的居民一样,尤金也认识艾莉亚,并且对奈德充满敬意。


 


“他是我的家庭教师,”她想了想告诉尤金,同时递给贾昆一个眼色,“教我……”


 


“德语,”他用德语彬彬有礼地接道。


 


不过尤金脸上的怀疑并没有消减多少,他绕回收银台后,一只手不经意间放到了电话机上。


 


她可不想就这么被抓回家。“行了,先撤吧。”她小声对贾昆说,同时打了个响亮的唿哨,从小店的后方传来了一声呼应的狗吠。回到街上后艾莉亚等了不到两秒钟,娜梅莉亚便从巷子里冲了出来,得意地围着她绕了一圈。


 


“它很聪明。”贾昆由衷地说。


 


“它一点也不聪明,它是个二哈,偶尔还会吃自己的屎。”艾莉亚重新牵起它,沿着刚刚的街道向前走去,“我一般要带它一直走到公园绿地那边。”


 


他看起来对娜梅莉亚是否有吃屎的爱好并不是很感兴趣,“她为什么想让时光倒流呢?”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艾莉亚说着,一只手习惯性地在思考中去摸烟盒所在的兜,食指碰到了刚刚被她磕出来的那根未能被成功点亮的烟,她把烟卷拿出来,叼在嘴唇间,好像这样就能帮她整理清楚思路,“如果我能回到布兰坠楼那天,我就不会去追那个偷东西的热派,而是选择回学校,找他一起吃午饭,看着他回到教室,回到他朋友们的包围中,这样他就不会出事。”


 


“所以她认为迄今为止发生的事都是因为她没有陪弟弟吃饭?”


 


艾莉亚耸了耸肩,“可能吧。”


 


“可是她心里清楚并不是这么回事。就像他来这里不是因为女孩的弟弟坠楼而来,他来是因为某件事已经进展到他不得不来的程度,女孩听得明白吗?”他慢条斯理地说,换来娜梅莉亚一声响亮的“嗷”。艾莉亚轻轻笑出了声,把烟卷夹回了手上。


 


“可是如果我选择救他呢,事情会有变化吗?”


 


“女孩清楚得很,事情的关键不取决于她如何选择,所有的选择早就已经做出,从最开始的那一针点大的时刻开始,她的选择就确定了。”


 


艾莉亚感到背后的缝衣针正轻轻顶着她的脊梁骨,似乎在催促她。别被这个人牵着走了,他是个骗术高手,她又怎么会真的从他口中获得建设性的意见呢。


 


     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逛到了公园的开放绿地前,她让娜梅莉亚别急着往前跑,在草地边缘停下了。


 


“我还能认出你埋尸体的地方。”她告诉贾昆,没拿烟的手从兜里伸出来往前方一点,“那里。”


 


贾昆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你说如果现在我过去挖开那儿,到底会出现一具尸体,还是空无一物的实心土地呢。”


 


“她可以亲自试试。”


 


艾莉亚转头打量他,他一点也不慌张,他有很多表情,奇怪的是她无法从这些表情中读出有用的信息。她放弃了继续试探,把已经被她咬湿的烟卷夹在手上,向不远处的垃圾桶走去,“你知道,如果问题要回到针尖那么大一点的时候,我宁可选择不要出现,”烟卷从她指间滑落,掉进垃圾桶里的一团废纸之中,艾莉亚突然想到如果她点燃了烟头,会不会此刻垃圾桶已经燃烧起来了。


 


“不要出现,不要思考这些问题,因为每个人每天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我被这些思考的嗡嗡声弄得每天都过得不得安宁。”她盯着垃圾桶自言自语道,“人心不像数学和击剑,”娜梅莉亚在远处赞同地叫了一声,“你没法逃离一个全是人的世界,躲避这些就像进入一个只剩理性和数字的世界,我试过,当然没成功过。”


 


他沉吟一阵,“也许他能教你,当然女孩必须自愿才行。”


“好呀,她自愿想学。”她对着垃圾桶空洞地笑了两声,当然垃圾桶不会回以她笑声,这就好了。


 


#


 


琼恩在公园里找到了她,他刚回家时穿的那件夹克不知去向,只穿着单薄的衬衫,头上汗津津的,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我猜你是和娜梅一起出来的。”他说。娜梅莉亚从她身边呜呜叫了一声跑到琼恩身边,他试着抱起它,当然有些吃力了。


 


“娜梅是个老姑娘了。”她告诉他,也跟着走了过来。


 


琼恩蹲下去揉了揉娜梅的耳朵,表情慢慢凝固。“但是你还是个小孩,这点早该回家了。”


 


“说的跟你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似的。”她停在琼恩身前,双臂轻轻环住哥哥的脖子,琼恩有一瞬间愣住了,不过紧接着他又像以前那样搂紧了她。“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担心你会死掉。我怕哪天回家的不是你,而是一具尸体。”艾莉亚嗅着他头发里淡淡的香波味,却得不到安心的感觉。


 


“不会那样的。”他保证道,“像我这样的都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艾莉亚不相信带着笑意的话,但她也知道担心是双倍受罪。琼恩回来了,她心中起码有一块巨石能落地了。“你知道珊莎的事吗?”她还是不肯放开他,趴在他肩头问。琼恩一时间像是停住了呼吸,“什么事?”


 


“她要离开临冬。”说出这个事实令她再也抑制不住这些天来的委屈,“她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甚至从来没喜欢过她,我觉得她很讨厌,可是我不想让她离开,没人应该离开。”她抓着他的衬衫领子抹去脸上的眼泪,但无论她擦得多狠那些多余的液体还是没完没了地流出来。


 


琼恩没有立刻说出安慰的话,他轻轻拍着艾莉亚的后背,“艾莉亚,小妹……”他只重复叫着她的名字,但想不出该说什么,她在他怀里抖得停不下来,缝衣针在后腰一次又一次地戳着她。


 


“她很勇敢,我第一次认识到这点,”她告诉琼恩,“可是留下需要更大的勇气。如果她走了,那就必须是我留下来,别无他选,只能是我。”


 


“你在胡说什么呢,”他轻声安慰道,“没人要你走或者留,艾莉亚。我们现在都好好的,都在一起。”


 


“你不明白。就像我说一定会去找你,”她叹了口气,离开了琼恩的怀抱,“你当我是青春期发作吧。”她捧着他那张紧皱眉头的脸,觉得他从没像这一刻看起来那么蠢:眯成一条的眼睛,抬头纹,八字眉毛,永远显得不开心的嘴角。


 


琼恩也反过来去揪她脸上的两团肉,“这世上我最明白的就是你了。现在咱们回家,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也许我还有个好消息要跟你分享呢。”


 


他转移话题的方式令艾莉亚有些心烦,但她不想让琼恩失望,于是用手抹掉了剩下的眼泪,“那我恐怕走不动了,你必须把我和娜梅扛回去了。”


 


“娜梅可不像你,人家勤快着呢。”琼恩转过身去蹲下把后背给她,“来吧,我背你回去。”


 


就像以前他把迷路的小妹背回家。


 


艾莉亚欢快地跳到他背上,琼恩假装吃痛哼哼了两声,“你可真够沉的。”不过他还是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还把她颠了颠挪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上。


 


“你敢这么说,真是不想活了。”她在背后给了琼恩一拳,“詹德利说我轻得像根稻草。”


 


他转过头用余光看她,“谁是詹德利?”


 


“啊哈,我偏不说。”看琼恩一脸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确实很让人享受,“快把好消息告诉我,否则我会越变越重。”


 


娜梅莉亚跟着他们走了几步,嫌他们实在太慢了,干脆原地坐下等琼恩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小步跟上,在娜梅第二次等他们的时候琼恩终于打算开口了,“罗柏大概就要结婚了。”


 


艾莉亚在他耳边爆出一声惊喜的尖叫,琼恩被她震得往前一倒,差点摔在路上。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很担心罗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爸爸妈妈也不跟他们提起他,尤其是凯特琳病怏怏的状态让她总觉得那边肯定有情况,但是她没想到君临不但没传来坏消息,反而出了喜讯!


 


“你见到罗柏了?”她把琼恩勒得死死的,在他头上蹭来蹭去表达喜悦,“你见到他女朋友了吗,她怎么样,漂亮吗?”


 


琼恩被她晃得有些站不稳,不过他显然也很开心,一边歪歪斜斜地走一边告诉她:“简妮是个特别好的姑娘,他们两个是天生一对。罗柏现在挺好的,事实上,我觉得即使是在家的那段日子我都没见过他那么开心的样子。”


 


“简妮,简妮,这个名字真可爱。”


 


“是啊,不像詹德利,这是个什么鬼名字?”兜兜转转他还是把话转到了关心的地方,艾莉亚紧搂着他的脖子,只是一个劲傻笑。她打算再拖一会儿,等他驮累了放她下来再说,省得琼恩为了惩罚她突然把她摔到地上。


 


诸神在上,她第一次这么希望好消息和好时光永远停留在这段回家的路上,她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琼恩永远不会把她放下来。


 


 


罗柏


 


四月的最后一天,简妮驾车如约到来。她穿着一件夏天的黄裙子,像一道阳光般降临在了康复中心灰暗的大厅里。罗柏和他的行李一起在前台等她,期间还和服务台的接待短短聊了几句。他觉得世间的一切都那么轻松容易,连往常他觉得无比压抑的康复中心此刻都看起来有种怪异的可爱,也许人真的只有在离开的时候才会真正喜欢一个地方。


 


他提前三个小时在中心办好了他能办的一切手续,剩下的还需要简妮带来的一些证明和盖章,罗柏只知道这些东西一落定,他就真正的自由了,健康了,再次轻盈地想飞到哪里就能飞到哪里。短暂的拥抱后,他的目光追随着简妮的黄裙子直到走廊尽头,转入某间办公室后消失不见。出院前的最后几天,罗柏开始打算订婚的事,活动中心的杂志篮有两本婚礼杂志,他在每天不多的自由活动时间里仔细研究上面的每一款戒指,和治疗师念叨他看上的戒指也成了他们认定他在好转的原因之一,在获得护工允许后他的房间里也放了两三本参考的杂志。不能使用网络确实有些不便,不过很快他的生活又要被信息和咨询塞得满满的了,再晚一点回归那个状态未尝不是好事。


 


“之后打算好去哪里了吗?”名叫佩特的接待问他。


 


“回家,喝点咖啡,这儿的咖啡太难喝了。然后踏踏青,恢复锻炼。”春天的君临还是有景色的,自从跳蚤窝被兰尼斯特整治掉之后,那里建成了新的城市公园,种了很多花树。简妮前几天来的时候给他看过在公园里照的照片,也许因为他太过怀念普通的生活,那一刻居然不争气地流了两滴眼泪。


 


“不错的选择。你也可以去看看画展,东区下下周有一次画展,我老婆是那边的负责人,没准可以给你要到两张请帖。”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旁边的空白笔记本上扯下一角,在上面匆匆写了一串地址,“这是我的邮箱,到时候我们可以电子邮件联系。”


 


罗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回到摩登时代的社交之中,不过还是满怀感激地收下了写满友好的纸条。“你真是太好了,谢谢你突然为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做这些事。”


 


佩特冲他挤挤眼睛,“我看到你的女朋友了,你们感情真好。这也算我庆祝你康复的小小礼物,你有大好的生活在前面等着呢,好好珍惜。”说完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拥抱这个仅交谈过两三句的前台接待,也许是简妮的黄裙子带来的温暖,也许是因为他已经甩开了曾经压在心头的包袱,罗柏开始想拥抱看到的每个陌生人,他想冲进真正的阳光里,城市的阳光里,想呼吸一口有汽车尾气的街道,混入一个全新的环境,和他的阳光、他的雏菊一起开始生活,和一切新鲜的,充满人类文明和智慧的造物在一起。


 


“我一定会到场,我连上次看画是什么时候都记不得了,感觉像是小孩时候的事了,总该跟上点现代艺术。”他告诉佩特,但是忍住了绕过前台去拥抱他的冲动。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再一次被打开,简妮带着灿烂的笑容走出来,远远地用口型告诉他——“罗柏,咱们能回家了!”


 


他真感激她今天穿了这么漂亮的黄裙子。


 


 


#


 


罗柏刚刚才知道三楼的珍妮·费舍尔老小姐去世了,他们上楼的时候房东正指挥着工人从房间里一件件往外搬东西,但楼道里还是有一股怎么也散不去的淡淡臭味,这是第四天了,没人能解释为什么这臭味还在楼里,房东把地毯和所有费舍尔小姐死时接触过的东西都扔了,那味道却像是渗进了地板和墙壁一样,深深覆在这栋公寓楼里。


 


“现在是春天,人们在她死后第二天叫来了警察和救护车。”简妮捂着鼻子在上楼时告诉罗柏,“费舍尔小姐没有能联络到的家人,一生未婚也未养育子女,甚至连宠物都没养过。她在这栋楼里住了二十年了,还记得她难吃的饼干吗?”


 


费舍尔小姐做的饼干又中放了盐又放了碱面的咸涩感,只有刚搬进楼里的时候他们礼貌性地接受并品尝了一次,之后老小姐再来示好时,他们就把饼干接过来在她走后满怀歉意地倒进水槽里。罗柏坚信她不是故意恶心他们的,像她那个年纪的老人可能早就失去味觉,也早就不能尝自己做的饼干了。


 


他们回到房间,把他的行李箱平躺在了地上。罗柏注意到尽管已经到了七层,他们还是能隐隐约约闻到老小姐的臭味,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那样死去太可怜了。”简妮走到流理台前给自己和罗柏各倒了一杯柠檬水,“没人知道,没人关心,为了给公墓省地儿还要被火化。从此以后也无人吊唁她,除了市政厅的记录,没人会记得她。”


 


罗柏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这些都得洗一洗,起码得把康复中心的味道洗掉。“怎么突然这么说?”他抬头打量她,简妮喝了一口柠檬水,微微皱眉。


 


“我很高兴我遇到了你,罗柏。”她说,“我不会一个人孤零零死去、无人知晓。”


 


他放下了衣服,迈过沙发走到流理台前搂住了她,简妮温热的身体是他最大的安慰,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对,我们遇到了彼此,这是最重要的。”他吻了吻她蓬松柔软的棕发,“没人应该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简妮的下巴轻轻磕着他的肩头,陷入了思考,“我有种感觉,罗柏,费舍尔小姐也许早就死了,比她的身体死得还早。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的味道久久无法散去。”


 


“会有这种情况吗?你是不是科幻小说看多了,亲爱的。”实际上他多少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也许那味道真的是心理作用。


 


“不是的,”她的声音在他肩头显得闷闷的,“你是能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早就从里面烂透了的,那种人只剩下一个空壳,所以壳死了,也没人记得了。”


 


简妮的话像块冰一样缓慢地滑进他的肚子里,他说不好到底是话里的什么触动了他,费舍尔小姐的死像是无关紧要的一个插曲,此刻又变成了他的头等大事,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让这种奇异的感觉留在了肚里。


 


“要是你不喜欢这里的味道,我们可以考虑搬家,搬去东区或者离大学更近一点的地方。”罗柏提议道,不过他知道令她难过的并非是味道。


 


“这个月过完再说吧。”简妮在他脸颊两边各亲了一下,“咱们先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清了,晚上我带你去吃泰国菜。”


 


 


席恩


 


在阿莎的帮助下,他的画室很快就清空了一大半,他们卖了一些他的雕塑作品和用垃圾撺掇出来的前卫风格的艺术品——卖了个垃圾价,因为席恩也没脸说那是什么伟大的、含义深刻的作品。剩下来的是他和阿莎认同有些艺术价值的画,当然,阿莎看到裸体就觉得有艺术价值,她是学经济的,只能算个外行,但谁不知道买画的人也都是外行呢。


 


他们留下了几张裸女,各种姿势的,席恩干巴巴地指出有两个是他的前任。在后面的储藏间里阿莎还发现了几张他在做模特期间被别人画下来的裸体,据她说——“看了差点要把早午饭吐出来”。他冲姐姐干笑两声,决定这些画最好烧掉或者绞碎。


 


搬去加利福尼亚是他绝望中冒出来的蠢念头,但一旦确定下来后他发现自己意外的有了些斗志,这是他戒酒的第三周,清醒的世界真是不可思议,他有精力制定计划,为自己的生活打算,甚至开始和姐姐重新生活在了一起,不过这是暂时的。


 


和阿莎一起做事有一个好处就是她不会让你闲下来想那些有的没的,她会怒吼,摔东西,指示得人到处忙碌,就连吃饭的时候也要念叨着外卖汤太多,馄饨太少,咖喱太甜,一点都不辣之类的事。她不让人有一刻安宁,席恩想到这些年来被她照顾的父亲,不知道是父亲让她变成了这样,还是她原本就是这样。小时候和姐姐相处的机会太少,他长大一点后她便已经在外地求学,他没跟她去过酒吧,没有一起看过球赛或是吸过大麻,不过现在她抛下了在派克城的所有事务陪着他,这一切简直有些美好得不现实。


 


“你知道,我有个艺术家朋友住在布鲁克林,”看着阿莎把一幅他自己觉得还不错的练习扔进废物箱中时,席恩再也忍不住了,“光是住在那儿就是种艺术了。”


 


“垃圾就是垃圾,席恩。”阿莎面无表情地又扔了一幅,“要么你现在给我把地上黏黏糊糊的东西给擦了,要么我把你也扔进这个箱子里。”


 


“你知道我之后要搬走吧。”他抱着双臂,感到有些好笑。


 


“天哪,你给我过来……”阿莎扔下了画布朝他走来,席恩哈哈大笑着向后躲,但是他又瘦又弱,根本没有反抗阿莎的资本,她踢开两个纸箱走过来,一把拎起了他的领子,鼻尖几乎蹭到了他的鼻尖,“干活,要么我说到做到。”她生气的时候有些像他们的叔叔,席恩立刻收起了笑脸。


 


“好的,女士。”阿莎放开他后,他小声补充道。


 


“你还像小时候一样混蛋,席恩,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踢你一脚。”她摇着头说,“晚餐吃什么?”


 


“中国菜。我想看看今天的幸运曲奇会不会说点好话。”说完他走到里屋拿出了拖把,开始认真对付地上那滩他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呕吐物还是除此之外更恶心的物质,席恩放空了头脑,专心致志地想着有关去除污垢的所有知识。


 


阿莎迈过散布在地上标着序号的纸箱,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手机,“对了,我今天给你找到这些画的去处了。”她翻找着中国餐馆的电话的同时大声告诉他,“东区最近有个画展,你可以给他们寄过去几幅作品,可能能拍出不错的价钱。”


 


席恩耸了耸肩,他现在对钱已经不太敏感了,要不是阿莎这次提出过来帮忙,他是打算这里东西收都不收直接和房子一起扔下。他不想让阿莎失望,这是自出院以来他最强烈的意志——他不会辜负他的姐姐。


 


算了算最后他还剩几幅以在临冬的生活为灵感画的画。都是垃圾,扔哪儿不算扔呢。他宁可带着裸女和自己的画像去加州,也不想把凛冬带到一个受阳光眷顾的州郡。


 


“随你便了,”他用力在地上擦了两下,声音跟着有些颤,“储藏室里有个木箱子,里面的画你可以拿去展出。”再用力擦了两下,他感觉自己没什么力气的手臂已经用出了最大的力量,那坨黏糊糊的东西终于和地板分开了,以至于把它们擦除的同时他也重重摔在了那片东西上。


 


席恩经过仔细判断的出结论:那是一段口香糖和豆子汤的混合物。感谢淹神。


 






TBC/FIN








When my time comes around, lay me gently in the cold dark earth.


No grave can hold my body down, I'll crawl home to her.